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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州都市报:王伯敏:忘不了温州的好山好水


发表时间:2010-12-17 编辑: 浏览量:

 
王伯敏:忘不了温州的好山好水
2010-12-16
 
 
今天的350vip8888新葡的京集团是由温州师范学院与原350vip8888新葡的京集团合并组建而成。其办学历史最早可追溯到1933年地方先贤黄溯初先生创办的浙江省立温州师范学校。在长期的办学过程中,又先后融入了瑞安师范、平阳师范、温州教育学院和温州幼师等。悠久的历史,雄厚的师资,滋润着当年的学府。因而从这里走出了不少名家。
      王伯敏先生就是当年温州师范学校的教师之一。
      王伯敏,1924年11月14日生于黄岩县长浦茅林村一户雇农家庭,因遭水灾,父母将他卖给了温岭县城的王家。他自幼天资聪慧,6岁入私塾,课余常摆弄家藏书画,11岁作《石夫人图》。后有《松鹰图》首次参加全县画展。20岁后在乐清私立乐成初级中学(乐清中学前身之一)和乐清师范学校任教。
      1946年,他考入刘海粟任校长的上海美专西洋画系,毕业后,北上考入由徐悲鸿任校长兼班主任的北平艺专研究班,并拜黄宾虹为师,成为虹庐弟子。1948年秋南归,任温岭师范学校国画、语文教员,并与中共浙南游击队取得联系。他一边教书一边从事革命工作。温岭解放后,他被任命为温岭县人民政府首任文教局长,岁末赴乐清中学任教,1950年春调温州师范学校任教。1952年调杭州到中央美院华东分院执教,直至2005年离休。历任浙江美术学院副教授、教授、美术学博士生导师、杭州画院院长,杭州大学兼职教授、敦煌研究院兼职研究员、中国国家画院顾问等职。中国美协授予他“卓有成就的美术史论家”称号。
      半个多世纪以来,王伯敏先生一直从事美术史学的研究,著作甚丰。有《中国绘画史》、《中国版画史》、《中国绘画通史》、《中国版画通史》、《中国美术通史》、《中国少数民族美术史》,及《敦煌壁画山水研究》、《山水画纵横谈》等62种著作出版,有的填补了我国乃至东方美术史研究的空白,有的被国外学者翻译、出版,成了20世纪下半叶中国美术史学科研领域的杰出带头人。当他出版《中国绘画史》、《中国绘画通史》、《中国版画通史》等三部美术史著作时,书法泰斗沙孟海称他为“三史罕人”,以示敬意。如今堪称“六史罕人”。另外,他有230多篇论文发表,饮誉海内外。王伯敏曾受到国务院嘉奖,获三个国家级图书奖和几十个省、部级奖项。2009年荣获“国家首届美术终身成就奖”。
      采访对象:王伯敏 著名美术史论专家 中国美院教授 博导(简称王)
      专栏主持:金辉 本报记者 (简称金)
      王伯敏是台州人,但与温州的缘分不浅。坐落在350vip8888新葡的京集团南校区的校史馆陈列了学校早期办学时的教具、功课表、校办刊物,历任教师的科研成果以及学校的重大历史事件的记录……在展厅我们可以看到王老先生的照片和著作样本,以及当年温州师范学校聘他为教师的证书……
      我对王老先生的温州情缘颇感兴趣,于是来到了杭州西子湖畔他的家中。王家客厅的书架上一溜摆放着他的所有著作,如同书山书海。对着厅门的大墙上,还挂有一幅潘天寿、吴弗之、诸乐三、徐邦达等名家合作的秋花图。王老先生年已耄耋,耳重失聪,他的大儿子王大川特地赶来协助我采访,有时听不明白,我们便采用笔谈。采访中,他还起身去到书房搬出1947年冬至1948年冬《温州日报》的剪报,剪报整理得整齐有条理,其中有他年轻时发表在副刊《新艺》的有关美术创作的评论文章。当时《新艺》由浙南地下党、木刻家张怀江主持,以浙南地下党的说法是党在报纸上找到了一块“阵地”。掸开历史的尘封,老人脸上绽出青春年华的美好回忆。
      忘不了温州山水
 
      金:在温州有不少人知道您,特别是美术界,他们对您非常敬佩,有的甚至把您当成温州人。我想,这里有从您的学术著作中得到滋养后的敬仰,也有当年您在温州时与他们结下的友谊。能谈谈当年在温州时的情形吗?
      王:几十年没回温州了,可我忘却不了温州的好山好水。记得我20岁时还在温岭中学读高中,因为国民党政府抽壮丁而辍学,先去天台育青中学平镇分部任教,1944年到乐清的私立乐成初级中学(今乐清中学前身之一),当美术教师。乐中的校长赵烈,人瘦瘦的,毕业于北京大学经济系,做起时事报告来慷慨激昂,有声有色。1945年春节,因日寇侵占乐清县城及县西大部分地区,赵校长只身前去虹桥聘请教员,逢日寇突袭虹桥,不幸中弹受伤,躲藏在阴沟里,后被日寇发现,遭刺刀活活刺死,给我留下深刻印象。
      一年之后,我已转到乐清师范任教,因抗战,学校已经迁到雁荡山,词人夏承焘先生也在那里任教,因此与他有缘相识。记得我与夏先生一起夜游大龙湫,写了一首诗:“好句前人得,风光吾辈同。一帆峰下路,长在月明中。”其中“风光吾辈同”、“长在月明中”为夏先生的联句。我们同登雁荡的百岗尖,那时我会弹琴,他在《天风阁日记》中,还为此记上一笔。
      金:您与温州的结缘有两个阶段。在乐清是一个阶段。后来您到温州师范学校任教,那是新中国诞生之后了,是不是这样?
      王:是的。抗战胜利之后,我离开雁荡去了上海、北平求学。1948年7月底,我南返,在温岭师范任教。同时与浙南游击区的党组织联系上,在党的领导下参加了解放温岭的工作。温岭解放后,我被分配在县政府的文教部门,担任局长。
      至于到温州师范学校任教,那是1950年2月的事,从乐清中学调到温州师范,那时温师校址在郑楼,学校设有艺术师范科,国画教师有金作镐,音乐教师有林虹。当时温州师范,就是我们三个艺术教师。我们的活动范围不仅在学校,还常去平阳、瑞安甚至到温州市区参加宣传活动。
      那时,我收集了若干首平阳的民歌,也收集了多幅平阳和瑞安的民间剪纸。1952年,我把这些民歌作了整理,写了一篇评价文章,发表在温州报刊上。这些民歌都是反映旧社会老百姓的穷苦生活。其中一首:一顶轿,两人抬,三人开路,四人保镖,九人气喘喘,轿里扇摇摇。
      我还记得,新中国成立后,温州召开第一次文代会,我算是筹备委员之一,为此事忙了一阵子。这时,温州准备调我到市区,不久华东军管会文化部调我到杭州了,在中央美院华东分院(今中国美院)任教,我才离开温州,在美院任教53年,直至80多岁才离休。一晃几十年过去了,我仍想念温州啊!
 
      忆不完身世悲欢
 
      金:当年温州、台州、丽水同属温州地区管辖,后来才分开的。您的老家黄岩、温岭当年也属温州,所以听起来格外的亲切。
      听说您年幼时便创作画作参加温岭县的比赛获奖,崭露头角。当年是怎么喜欢上画画的,一定有故事吧?
      王:我学画学诗都学得早。6岁入私塾,启蒙老师林子谦秀才赐予学名王伯敏,使用至今。此外,我的宗兄王宗莲,也是老秀才,他能诗能画能种花能弹琴,我都跟着学起来。12岁作诗《登石牛岭》:“三月西城外,烟笼岭下川。石牛无介事,日日卧山巅。”那时,还与同学合作了一幅《石夫人图》,受到了校长的嘉奖。后来就有了《松鹰图》首次参加全县画展,并受奖。
      那时我的古琴和琵琶弹得不错。夏承焘先生曾经在1945年5月6日的日记中记载:“过伯敏处,看作画,颇跃然欲学山水自娱。夜在陈适处,听伯敏弹琵琶。”后来琴不弹了,这是我忍痛割爱,目的是把学琴的时间省下来,让给美术史研究。在少年时,学做诗的劲头挺高,天天读唐宋人的诗,小孩记性好,到现在像李白、杜甫及陆放翁的诗,还能背上近百首。
      金:您的身世与著名金文大家、华东师大教授戴家祥先生相似,他也因家贫从瑞安卖到瓯海,后来也是用功读书成名成家。听说您还去寻找生母,这个故事肯定是很动人的吧?
      王:我出生于黄岩县长浦茅林村阮家,乳名四豆。是年茅林遭特大水灾,冬天又遇大雪,父母迫于生计,不得已,将出生才几个月的我卖给温岭县城的王家,改乳名为梅儿。“文革”中,养母告诉我,我的出生成份应该是贫雇农,并将我被卖到王家的经过告诉了我。而后我便开始寻母,几经周折,终于在1973年冬找到了生身母亲。那时,老母已经85岁,过去她曾有过一段乞讨的生活。见到生母并与哥哥姐姐团聚时,有悲苦的回忆,也有欢乐的场景。事后我作《长浦吟》内有云:“老母问儿知也未,当年大雪万家饥。”又一首云:“一村喜我团圆日,舞起双狮又滚龙。”
 
      掩不了黄师恩情
 
      金:您是现代杰出国画大师黄宾虹先生的入室弟子,今年是他诞辰145周年。有人说,黄宾虹生前曾有20多位弟子,其中3人最有成就:北京山水画家李可染,大黑山水,得宾翁墨法;南京书法大家林散之,笔走龙蛇,绵里藏针,时人称草圣;第三位便是您老,著作宏富,为当代著名的美术史家。如今您也是耄耋之年,黄宾虹先生对您一生影响最大是吗?
      王:是的。1946年,我离开乐清师范考入上海美专西洋画系,毕业后,考入北平艺专研究班。就在北平读书期间,我拜黄宾虹先生为师。当时一位叫黄震寰的老先生,他帮助我备毛毯、带红蜡烛去拜师的。那是1947年12月18日,先贤有云:“师从不是寻常事”,所以特别牢记。那天,黄先生、师母都说,抗战胜利了,不时兴作揖跪拜了。因此,把红毛毯、红蜡烛放在了一边,没有跪拜,只是磕了磕头。
      黄宾师影响了我的一生。他的言传身教使我终生受益。后来他居住在杭州栖霞岭,我时常去请教他,还带上我的《中国画史稿》油印本上门求教,黄先生给了八个字:写史要实,论理要明,成为我研究美术史的箴言。在我的晚年编辑出版了一部十卷本的《黄宾虹全集》。
 
      写不尽洋洋巨作
 
      金:有人把著作出版较多的人,誉为“著作等身”,您老的著作不仅“等身”,着实超过。您出版的62部著作,千余万字,真是洋洋大观啊。不知您的重点放在哪一部?为什么?
      王:我一生的专业是美术史研究,我有7部美术专史出版。自我比较,工夫做得比较踏实一点的是《中国绘画史》,在海内外影响较大的是《中国美术通史》和《中国少数民族美术史》。
      1948年春在北平写的《中国画史稿》,1950年在温州师范,以钢版油印,由黄庆洲先生抄本。该稿15万字,22部,每部5本,这与温州也算一份缘,可惜在“文革”时散佚,至今只存一本。
      金:有道是“诗言志”。我早就听说您老作诗有绝活,可用二十四种音节念每一个字,浙江大学中文系为您开设了专题讲座。还出版了《柏闽诗选》。您有言志诗吗?
      王:我非诗人,但喜欢诗。往往于读书、作画、看山到了会心时,诗句便脱口而出。我写过好几首言志诗,1994年当我70岁时,写过《生日自况》:作画著书鬓未斑,煮茶夜坐自安闲。而今犹幸如松健,昨日又登齐鲁山。做诗,有时自遗,1972年,岁月艰难时,我却苦中作乐,吟诗道:“斋中万卷书嫌少,门外千竿不厌多。雨霁钱塘花似锦,更深作画又吟哦。”
      (此稿在采写中得到林虹先生的帮助,顺致谢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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